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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化城中城歷史現場 - 臺中市立臺中第一高級中等學校與金樹榮

台中州立台中第一中學:州立臺中第一中學校(今臺中一中)全景,圖中建築為紅樓,1969年拆除(圖:臺中市珍貴老照片專輯)
台中州立台中第一中學:州立臺中第一中學校(今臺中一中)全景,圖中建築為紅樓,1969年拆除(圖:臺中市珍貴老照片專輯)

肉身擋軍隊的校長

「吾臺人初無中學,有則自本校始。」——臺中一中創校紀念碑首句

1915年,臺中一中創立,為當時全臺仕紳集資辦學的成果。自1900年臺灣總督府頒布臺中「市區改正」以來,當時臺中市內已滿是房舍,故將城市東北角水源地旁的大片樟腦樹園,由霧峰林家捐出一萬五千坪土地,將昔時土地上的樟樹林闢除後興築校舍,捐予臺灣總督府,為第一所由臺灣人設立之公立中學校,時稱「臺灣公立臺中中學校」。1922年,臺灣總督府頒布實施臺灣教育令,展開「日臺共學」,更名為「臺中州立臺中第一中學校」,以招收日籍學生為主之「臺中州立臺中第二中學校」並稱,皆為五年制,保障臺籍子弟升學、求知,是當時臺灣學子之重要升學管道。

 位於校門東側立有一座「創校紀念碑」,以五位仕紳:辜顯榮(鹿港辜家)為首、林烈堂(霧峰林家)、林熊徵(板橋林家)、林獻堂(霧峰林家)、蔡蓮舫(清水蔡家),並稱「創校五先賢」。校內西側留有樟園,感念諸人初時辦學之貢獻,爭取本地人的受教權利。日治時代校內建有木造學寮,使遠居學子免於通勤之苦。校園北方有農園,供住校學生自耕、自食。若從校園南側正門進入,有一座兩層樓建物,以灰泥白色與紅磚色相間,慣稱為「紅樓」,有一份厚重的威嚴感,是臺中一中創校伊始的主要校舍,辦公、教室、圖書室等均列期間,至1969年拆除前,是許多老校友對臺中一中的共同記憶。

臺中一中紅樓在1969年於段茂廷校長任內拆除,鄰地興建「莊敬樓」作為行政辦公大樓;住校生的學寮,如今已是操場。創校初始建築,僅校內西南側的大講堂留存至今,為日治時代校內學生共同集會場所,2015年因臺中一中百年校慶時由校友鄭崇華董事長捐資修復至今,作為「校史館」再利用,見證日治時期臺人創建第一所學府的重要歷史。

炊事事件與全校學生大罷課

臺中一中的設立,隱然為對日人教育的抗議,也可視為臺灣民族運動的一節。捐給日本政府的臺中一中,校內校長為官方派任,教職員也多為日籍,衝突時有所聞。如1927年5月曾引發之全校罷課,起因為校內宿舍的中村廚師獲准將家眷攜入宿舍同住,卻違反規定,與住校臺籍學生間也屢起爭執,日籍校長下村虎六郎卻對此行為予以偏袒,更取消住校學生自治,採絕對服從舍監管理,引起學生的憤怒。

同年5月11日,學生組織了「罷課作戰委員會」,列舉八大戰略目標,其中,除串連全島臺籍學生同情罷課、和社會各界團體密切聯繫、呼籲支援,更「促使罷課鬥爭發展成民族鬥爭」,最後要求「撤廢日、臺學生的差別待遇」。同日夜間,學校當局急召警察和憲兵包圍學校,並要求五年級學生集體搬出,不從者強制退宿,卻造成其餘臺籍住校學生跟進、集體退宿抗議,更演變為全校學生的集體罷課,最後有六十餘名學生被退學,下村校長也遭調職。這次的罷課事件被稱為「炊事事件」,不只是一中學生權益受損的維權行動,亦為殖民時代臺人反抗日本歧視統治的縮影。

金樹榮校長與二二八事件下的臺中一中

金樹榮(1903-1982),字陶欣,別號陶倖,福建省福州市人。國立北平師範大學畢業,曾任江西省建設工作人員訓練所教育長,福建省長江中學校長。1945年12月,金樹榮校長奉臺灣省行政長官公署教育廳之命,為二戰後臺中一中首任校長,至1954年卸任。

據《中一中八十年史》所載,金樹榮校長確為有心辦好校務,但自中國而來的觀念和措施,和曾受日本教育之學生不盡相同,不全為當時臺中一中學生所接受,甚至曾以罷課抗議之,而金樹榮校長作風嚴厲,動輒退學處分。

1947年2月27日,臺北兜售私菸的婦人林江邁於查緝中不幸受傷,引發二戰後積累已久的本省人和外省人間之族群衝突,後又有國民政府軍隊進駐全臺各地鎮壓、掃蕩,是為「二二八事件」。衝突期間,臺中一中學生將金樹榮校長及教師移至學寮中寮,學生則住宿於北、南寮,維護師長安全,免受衝突波及,金樹榮校長因此深為學生見義勇為之舉感動。

二二八事件發生二十多天後,廿一師軍隊進駐臺中市,當時許多臺中名望人士遭捕,周邊學校如臺中商業學校(今臺中科技大學)眾多學生亦被捕。一日,軍人駛卡車、架重機槍闖入校園後門欲搜捕學生,金樹榮校長阻擋卡車並說:「我校無任何人參加非法活動,我可擔保!」軍人才知難而退,臺中一中學生免於軍隊的抓捕、搜查;而金樹榮校長與當時學生的相知相惜,傳為佳話。

「爭取第一、保持第一」的毋負今日碑

二二八事件後,金樹榮校長一改嚴厲作風,廣開與學生溝通管道,並四處聘請優秀教師,提升教學品質。1948年國民政府教育部部長朱家驊率團抵臺視察,評定臺中一中為全國三十九所優良學校之一(臺灣被評為全國優良學校者另有北一女中),並頒發獎金二千元。當時師生歡欣雀躍,金樹榮校長則言:「爭取第一,保持第一。」其意是說已經爭取到了第一,今後應該保持第一;而臺中一中作為全臺唯一在日治時代,為臺籍子弟就讀的「一中」(他地臺籍子弟須就讀二中),更應將民族精神傳承下去。

 

戰後第二屆立「毋負今日碑」於光中亭前,後因麗澤樓改建,現今立於校園內西南隅。碑文中銘曰:「事在人為,天幸何有?先生之風,爭光泰斗。」字句感謝金樹榮校長與校內師長的教育,也勉勵後輩應以此日榮耀為榜樣而努力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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